四
白雪皚皚,入冬後最大的一場雪,讓整座小鎮變成了銀色的世界。
聖誕節要到了。 小鎮的聖誕節總是充滿歡慶的氛圍,張燈結綵,月永レオ在街上走著,看著家家戶戶都在佈置著。 如果離開,他會很想念這個小鎮的。他想。 「レオさん!」 清脆的聲音從月永レオ身後傳來,他轉過頭,看見朱櫻司一身正裝,像個小大人一樣,正朝著他揮手。 「スオ~今天穿的真帥啊!是因為聖誕節嗎?」他走向男孩,平時看慣了可愛的聖歌隊隊服,看著朱櫻司穿成這樣還真有點不習慣,總覺得不像個十歲的孩子。 聽見他的問話,朱櫻司開心的點了點頭,「嗯!因為家裡要辦聖誕派對,所以要穿正式的衣服。」 自從上次離家出走的事件以後,朱櫻司和家裡相處的模式稍稍地改變了一些,不再那麼地緊繃了,提起家裡,男孩也多了點笑容。 「レオさん要去哪裡呢?」難得見到青年不是在教堂裡,朱櫻司好奇地問道。 「教堂晚上要辦聖誕晚會,所以セナ就殘忍地把我趕出來了,外面還積著雪好冷的——」月永レオ誇張地說著,接著自己就笑了,「不過除了這個原因,我自己也有些事要辦啦!スオ~晚上的晚會會來的吧?」 朱櫻司點點頭,眼神閃亮亮的,「當然,我們要在晚會上面表演喔!瀨名哥哥還給司安排了獨唱表演,是レオさん第一次教我的那首歌喔!」 「真厲害,果然是スオ~呢!」拍拍男孩的頭,月永レオ像是以往一樣的稱讚著他。 喜悅的神情全部寫在臉上,朱櫻司簡直想現在就唱給月永レオ聽,但眼見家裡派對的時間就要到了,他只得依依不捨的向月永レオ道別,滿心期待著晚上的活動。 教堂裡,聚集了許多來參加晚會的人群,朱櫻司站在門口,偷偷的張望著。 自從他加入聖歌隊,已經有好幾年在這樣的活動上演出了,但自己一個人的獨唱還是第一次,而且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聖誕曲目,而是月永レオ交給他的曲子。 不過,レオさん的歌都很好聽,大家一定會喜歡的。小小的孩子想著。 「かさくん,該你出場了。」瀨名泉在他背後,看著時間說道。 「嗯,司要去了!」充滿精神的應答,朱櫻司挺直了背脊,走進禮拜堂,月永レオ早在前幾個表演就已經擔任伴奏的位置,坐在鋼琴前了。 雖然能獨自一人演出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,但也不代表朱櫻司就不會緊張,他走上台前,深呼吸了幾下,悄悄地看了下月永レオ。 「加油啊スオ~!」月永レオ向他笑了笑,無聲地說著。 朱櫻司也笑了,感覺緊張被吹飛了大半。 於是男孩輕輕開口—-- 掌聲如雷,朱櫻司鞠躬下台,終於完成一個大任務般的舒了一口氣。 他回到門邊,看著禮拜堂裡面,舞台上只剩下月永レオ。 感覺像是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識,朱櫻司躲在門邊,悄悄地看著在裡頭專心演奏的人。 那時候他只是喜歡這個哥哥演奏的曲子,和演奏曲子的樣子,但現在,朱櫻司覺得自己喜歡月永レオ。 十歲的小孩其實也不太懂所謂情愛,他只知道自己很想要一直在月永レオ身邊,一直唱他的歌。 大概就是喜歡了吧!朱櫻司猜想,大人的談戀愛太複雜了,他只知道他很喜歡看月永レオ彈琴,喜歡看他作曲,喜歡和他在一起做任何事情。 台上的人還沒結束演出,月永レオ十指再次放上黑白琴鍵,輕快的音樂傾瀉而出。 那是朱櫻司沒有聽過的曲子。 小小的孩子眼睛都亮了,月永レオ正在演奏的這首曲子,比他以往聽過的任何一首都還要讓他喜歡,輕快的和弦配上優美的主旋律,還有—-- 還有什麼?朱櫻司也說不上來,他在新曲裡感受到和以往都不一樣的情緒,但可能他還不足以體會,不知道該從何說起。 一曲奏罷,朱櫻司比誰都還要更用力鼓掌。 聖誕晚會終於告一個段落,朱櫻司輕車熟路地來到中庭的一隅,那是他和月永レオ有時一起偷懶,躲避瀨名泉的秘密小角落。 「レオさん?」他輕聲喚道,從瀨名泉那裡聽說了月永レオ在找他這件事,於是便隻身前來。 月永レオ確實早早就在這裡等他了,穿著方才演出時的衣裝,手裡還拿著一疊樂譜。 看見那疊紙張,朱櫻司眼睛都亮了,「請問、那是新曲子嗎?」 「嗯,スオ~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給你寫一首歌?」月永レオ蹲下身子,看朱櫻司視線平齊。 點了點頭之後才反應過來,那一雙紫瞳亮的像是墜進了星光,「難道說這個新歌就是——」 月永レオ笑著,將手裡的樂譜交給朱櫻司,「是寫給スオ~的喔!喜歡嗎?」 男孩接過紙張的動作小心翼翼,卻是止不住喜悅,「喜歡!司好喜歡好喜歡レオさん的新曲子,比以前的任何一首都還要喜歡!」 看著如此開心的孩子,月永レオ的眼裡也盈滿了笑意。 「司一定會努力學會唱這首歌,到時候要唱給レオさん聽!打勾勾約好了!」朱櫻司說著,向月永レオ伸出小指。 愣了一下,青年像是思考了幾秒,才跟著伸出手,「約好啦!」 朱櫻司開心地笑著,向青年揮了揮手,「那、那我差不多該回家了,レオさん明天見——」 「嗯。」 那一次,月永レオ沒有和他說再見。 朱櫻司不停的在教堂裡穿梭著。 「レオさん?」一聲聲清脆的呼喊,卻一點回應也沒有,彷彿石沉大海。 聖誕晚會的隔天,朱櫻司一如既往地來到禮拜堂,卻到處也找不到月永レオ的身影。 不管開了幾次的門,月永レオ也都沒有出現在那間小小的房裡。 怎麼會這樣?朱櫻司滿是疑惑,他不懂為什麼一個晚上起來,他的レオさん就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。 「かさくん。」 瀨名泉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,朱櫻司回過頭,看見了他手裡抱著的胖胖。 「瀨名哥哥,レオさん呢?為什麼レオさん不見了?明明、明明——」 男孩話音未落,就先被瀨名泉搶了話。 「他說,忘記他也沒有關係的。」他這樣說道。 朱櫻司也不是個傻孩子,他自然聽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。 指尖絞著衣襬,朱櫻司咬著下唇,他不明白月永レオ為什麼要這樣道別,明明昨天他們才約定好,要等他學會唱那首為他而做的新曲子,再唱給月永レオ聽的。 「……不會忘記的。」 半晌後,朱櫻司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,「我不會忘記的!」 瀨名泉聽見了,倒是勾起笑容,「沒錯,那種自私的傢伙說的話,隨便聽聽就好了。」 「擅自一聲不吭的離開,還要叫人幫他傳口信,真是超~煩人的,你想記得就記得,想忘記再忘記就好了。」拍了拍朱櫻司的頭,瀨名泉這樣說著。 「嗯,司說什麼也不會忘記レオさん的。」 小小的孩子暗自下了決心。 tbc.
|